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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坯房县书记被捕/为什么叫他土坯房书记

更新时间2018-03-07 13:57:59

  一个在土坯房办公的书记被抓了,是因为什么事?看似节俭的他犯了什么事?


  11月27日,鹿鸣新闻从三门峡市人民检察院了解到,三门峡市人民检察院已依法以涉嫌受贿罪对三门峡市人大常委会原秘书长兼机关党委书记王战方(县处级)决定逮捕。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今年8月,三门峡市纪委向外界通报:王战方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审查。之前,王曾因坚持在国家级贫困县卢氏县的土坯房中办公而出名。


  曾在国家贫困县工作19年


  公开简历显示,1962年出生的王战方毕业于河南省农业学校,后回到老家——三门峡市渑池县,任农机站副站长、乡长等职。


  1997年,王战方来到邻近的卢氏县,任副县长。2001年被任命为卢氏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2008年,王被任命为县长,后在2012年至2016年担任县委书记。去年3月,55岁的他赴市人大常委会,任秘书长。算下来,王战方在卢氏县工作了19年。


  据央视2013年报道,卢氏县地处豫陕边陲深山区,是河南省面积最大的县,也是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有人口37万。4年前,王曾因坚持在河南省“垫底”的土坯房中办公而出名。接受央视《面对面》节目专访时,此人大谈:“我舒服了老百姓舒服了吗?比起盖房子有更重要的事。”


  河南土坯房县委书记被逮捕 曾要网友多吐槽拍砖王战方 图片来源于网络


  曾要求网友多吐槽拍砖


  2015年4月,王战方曾经做客三门峡市纪委在线访谈演播室。网友青青河边草-777提问,怎样看待“有权不可任性”?


  当时王战方答道,现实生活中,由于一些权利部门和个人太任性,让老百姓很受伤。就权力本身而言,并不存在任性或者不任性,任性或不任性主要是掌权的部门和人。那么,如何让这些权力部门和人不再任性,得三管齐下:简政放权,依法行政,强化监督。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他当时还表态,希望广大网友多“吐槽”、多“拍砖”、多“点赞”,“我们将虚心接受,认真整改,齐心协力把卢氏建成首善之地、活力之城、魅力之乡、美丽家园”。


  曾因在土坯房办公而出名


  早在2013年9月1日,王曾接受央视《面对面》专访,用时长达近20分钟,大谈民生、表态要离群众近一点。王因坚持在河南省“垫底”的土坯房中办公而出名。接受央视《面对面》节目专访时,此人大谈:“我舒服了老百姓舒服了吗?比起盖房子有更重要的事。


  河南土坯房县委书记被逮捕 曾要网友多吐槽拍砖


  卢氏县委大院 图片来源于网络


  王出名的事因是卢氏县委机关大院比较“另类”——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土坯房,地处老城区的中心,院内有10排100多间土坯房,另外还有一座两层半砖楼。央视《面对面》节目探访了王战方简陋的办公室,并揭秘“县委领导为什么蜗居在土坯房办公”。


  “我们房子冬暖夏凉的,还不用上楼,比较方便吧。”王战方当时这样评价自己的办公室,“进来这里鸟语花香”。和其他职工一样,王战方洗漱需要外出打水,上厕所也要走上一段路程。王战方说,开人代会的期间,老百姓就专门联名写信,提建议要求县委改善办公条件。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认为,有比盖房子要更重要的事,“56年里,十一个县委书记都在这里住了,大家都能坚守下来,从他这儿就可以坚守不下来吗,房子是危房?盖办公楼就是一种奢侈。”


  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王战方一再强调,在这里办公既不高尚,也不窝囊,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盖了房了,我舒服了老百姓舒服吗?如果你盖个办公楼马上就能够提高工作效率吗,就能够很多事情就能够解决了,那么我们就盖,这个绝不如此,与这个毫无关系”,王战方说。


  这个县烂透了!县委书记被捕 全部乡镇书记被双规


  今年6月4日晚,这个县的县委书记杜保乾因滥用国家扶贫款,收受贿赂卖官被拘捕。


 在卢氏,杜保乾曾是个说一不二、威震一方的人物。此地有民谣道:“打开电视不用看,里边全是杜二蛋。”


 说起杜保乾的倒台,卢氏人至少会提到3个人。


 “扶贫款没用在该用的地方,全贴到了当官的脸上”


 到卢氏县的头天晚上,一个当地人就跟我说:“是胡震杰打响了揭露杜保乾的第一枪。”


 胡震杰,河南人,1998年5月,任南京《周末》报特约记者。他给我描述第一次到卢氏的情形:


 “我本来是到灵宝采访,采访完了,一个同伴说要到邻近的卢氏县看个朋友,于是我们就一同乘车前往卢氏。


 “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入卢氏境内时,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一路上立着一看就造价不菲的大广告牌,上面尽是‘中国××先进县’、‘中国××第一县’之类的标语,路两边整齐地排列着青翠的塔柏,塔柏之间是鲜艳夺目的月季花。


 “汽车进入县城后我更是目瞪口呆,大街两侧彩砖铺地、彩灯高挂,植满了一行行棕树、四季桂、云杉……跟我想像中灰头土脸的贫困县完全不同,而是一派南国风光。”


 强烈的反差,吸引着他探个究竟。他以报道老区新貌为由开始采访,采访非常顺利,采访单位都予以大力配合。


 城建委主任介绍说:县上为了配合形象工程,共建了7条专业街,分别是棕树、四季桂、竹子、云杉、柳树、改良泡桐、黄杨球一条街。


 棕树一条街是为了体现南国风光,共植有棕树1800株、百日红1800株;四季桂一条街共植有四季桂250株;云杉一条街共植有云杉和百日红各500株;黄杨球一条街共植有黄杨球400株、云杉200株。上述7条专业街中除柳树、竹子和泡桐为本地树种造价相对较低外,百日红每株造价20多元,黄杨球每株造价30多元,棕树每株造价200-300元,四季桂每株造价350元,而云杉造价高达每株370元,7条街投入了80多万元。


 县交通局一位副局长接受采访时说,该县长达54公里的公路两侧,每隔5米栽有一株塔柏,每株造价是20多元,每两株塔柏之间栽上月季花;全县道路上共有广告牌200多个,每个造价在数千至数万元;道路两侧肉眼所见建筑不论是住房、猪圈还是厕所,都清一色涂上红色。


 “然而卢氏百姓在谈及此事时怨声载道、激愤不已。他们争相对我说,国家每年投入的扶贫资金都在数千万元,这钱却没用在该用的地方,全贴到了当官的脸上,美其名‘形象工程’。


 “还有人说,那些名贵的花木,大都是从县委书记杜保乾的老家购置的,除了价格高得惊人外,成活率也低,几百元一株的树就那么种了死、死了刨、刨了再植、植了再死。死树在贫穷的人们眼前一车车地被拉走烧掉。


 “县委书记杜保乾,每次出行都要带上十几辆车子,前有交警开道,后有公安护卫,侧有电视台摄像机跟随,浩浩荡荡甚是威风。电视台常中断正常播出,取而代之的是杜书记深入农村的‘重要新闻’;杜每次下乡,都要各乡镇头头到乡界处迎送,所到乡村必是洒水消尘、清扫一番,跟皇帝出行一样。但对这些,由于县里采取了高压政策,卢氏群众敢怒不敢言。”


 很快,胡震杰写了《瞧,国家级贫困县如此摆阔!》一文,发表在《周末》等报刊上。《摆阔》一文的复印件在卢氏迅速传播。


 “我原以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会有一个妥善、公正的处理结果。可是,在卢氏县,有关部门却在全县强行收缴《摆阔》一文及复印件,有人还因散发《摆阔》的复印件,被杜保乾斥为‘刁民’,关了37天。”


 这篇报道,又给胡震杰引来不少卢氏县的告状信,反映当地一些干部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同时信中告知,《摆阔》一文见报后,卢氏县顿时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有关部门加紧了对群众的打压和控制。他们盼望记者能再到卢氏,做跟踪报道。


 二十几天后,胡震杰说他准备动身再去卢氏县时,晚上8点多钟,家里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是卢氏县委宣传部的人。


 “他们自报家门后,就给我讲起卢氏县委、县政府如何锐意进取、带领群众脱贫致富,如何励精图治的政绩,让记者理解和谅解他们在开发进取中的困难。临走时,扔下了一个用信封装得严严实实的‘汇报材料’。里边装了2900块钱。第二天上午,我以卢氏县委的名义把钱捐给了河南省妇联救助失学女童的‘春蕾计划’。


 “接连数日,县委宣传部的人,每天一早就到我家谈工作。同时,打电话说情的人络绎不绝,从官员到百姓,从同行到朋友都有。‘汇报材料’的分量也逐渐递涨到2万元、6万元。”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胡震杰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坐上开往卢氏的班车,一路上倒了三次车,加上卢氏境内多是蜿蜒的山路,到县城已是深夜。他找了一家旅店登记住下,准备按举报信上的联系方式,约几位知情人第二天一早见面。


 “第二天早上,响起了敲门声。我开门一看,却是卢氏县委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之后,他们形影不离地跟着我,直到开车把我送回郑州的家。虽然这趟采访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却证实了卢氏县的高压态势。”


 “就在他一篇篇发表报道的时候,危险已逐渐靠近了他”


 在热情邀请胡震杰去卢氏采访的人里,有个人叫张冲波,他是卢氏县中药材集团总公司生产科科长。张冲波酷爱写作,发表过诗歌、剧本、长篇通讯等,在当地小有名气。但他最常写的是些批评稿,发表率很高。


 1998年8月,当胡震杰第三次潜入卢氏采访时,找到了张冲波。张陪他在卢氏的西南山区采访后,在县城一家偏僻的饭店刚坐下,卢氏县强大的“预警系统”再显神威,仅仅十几分钟后,县委宣传部长、副部长等人就到了现场。“他们一眼认出张冲波,不久,针对张冲波的一份‘党内警告处分书’就下达了。”


 1999年6月起,耐不住寂寞的张冲波在因“党内警告”沉寂一年后,又开始在河南《大河报》上发表起批评文章。


 7月的一天,张冲波路经卢氏县杜关镇,正赶上这里强迫老百姓拆房盖楼,怨声载道。张冲波忍不住采写了《房子哪能如此拆了建,建了拆———卢氏杜关镇小集镇建设做法粗暴》,发表在《大河报》上,文中说:


 “该镇杜关村58岁的村民范灵芝老太太对记者哭诉:农历四月初八,镇党委书记王跃文、镇长高朝霞亲自坐镇,镇政府30余人强行扒掉我家一间房子。当时,七八个人拉住我的胳膊、扭住腿,把我按在一边,房子扒倒了,才放开我。”


 “她家有4间房,住着9口人,按规划仅有1间房子需要拆除。拆1间房子没法重盖,4间都拆了吧,老太太家庭非常困难,又盖不起,镇政府多次动员拆迁,范不从。农历四月初八,镇党委、镇政府主要领导坐镇,带领20余人上房揭瓦,范老太太情急之下从房内拿出借来的照相机,哭喊着说:我给你们摄个影,我要上告去。在书记、镇长的指使下,七八个人上前拉胳膊、抬腿,一下子把虚弱的老太太抬到另一间屋中,无论老太太如何哭喊,就是堵住门不让出来。”


 文章最后道:“有关领导为了出政绩,不察民意,不顾民情,大搞短期行为的‘形象工程’,既害国家又祸百姓!”


 虽然这篇稿子没署张冲波的名儿,但很快就被人明查暗访地知道了。夜里,张家的楼下有人守着,陌生人不断打来电话,诱他下楼,准备收拾他。


 没多久,张冲波又发了篇“内参”:《房子照样扒,楼层照样加———卢氏县杜关镇对与论监督置若罔闻》,引起了上级部门重视,事情越闹越大。


 张冲波的妻子回忆说:“那两个月,他发了十多篇批评稿,眼看头天写的稿子,第二天就上了报,变成铅字,他异常兴奋。就在他一篇篇发表报道的时候,危险已逐渐靠近了他。”


 8月6日中午,张冲波高高兴兴地奔邮局取前一天的报纸,上边有他写的批评稿。突然他接到一个传呼,是公安局的人说找他有事。


 一进单位院子,张冲波就瞧见一辆警车停在楼底下,他直接被拉到了县公安局。趁无人之际,一个干警悄悄透话给他:你本身没什么大问题,是你得罪县领导了,准备逮捕你,那边正开会研究呢。


 张冲波赶紧往家打了个电话,告诉妻子自己出事了,沙发底下有东西,快处理掉!他爱人掀开沙发一看,吓了一跳,里边搁着一大摞材料:按着红手印的证言证词、采访笔记、文章底稿等等。她抓起来准备烧时,转念一想不对:万一将来打起官司,这都是证据啊。


 一个多小时后,张冲波被押上警车。出了公安局,一路向东,进了卢氏县看守所。


 “弄了这七八个月,弄个无罪!给我判3年,必须得判!”


 这天晚上,张冲波的妻子一夜没睡,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她问张冲波单位的领导,张冲波到底有啥事?经理说:只怕是因为写文章被抓吧。因为这事,我被杜书记叫去骂了几回了,问我能管了张冲波不能?说冲波再写文章,就撤我的职。我给冲波说了,冲波说不写了。现在这是怎么了?怪不得这两天公安局的人像疯子一样,到处搜集证据,找人谈话,还不准我们问呢。


 3天后,张冲波因“涉嫌挪用特定款物”被逮捕。


 家人为他请了个卢氏籍的律师。律师跑到公安局打听完情况,吓得连连摇头,连话也不敢大声说了。他们只好到三门峡市请了律师。过了半年,张冲波一案才公开开庭审理。


 开庭前夜,一场漫天的大雪覆盖了伏牛山。雪后初晴,寒气袭人,前往法庭的张冲波坐在囚车里,走过熟悉的街道,他说顿感物是人非,心中苍凉。


 这一天,来法庭旁听的人比平时明显多了,有张冲波的亲朋好友,也有从乡下赶来的老百姓,还有一位全国人大代表和一位省人大代表。


 起诉书称:1998年12月,公司给张冲波扶贫开发贷款指标30万元,使用期限两年,每年负责开发中药材重点村2~4个,并辐射带动300户贫困户脱贫。张用借来的5份房产证和本人的房产证作抵押,将30万扶贫开发贷款贷出。其中23.5万被改变投向,致使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害……


 律师替他作无罪辩护:张冲波没有改变扶贫款的用途,除少量尚未贷出的资金外,余款全部用于中药材的开发、种植,中药材收购站建设等;且他的所有活动,都是在总公司的指导和监督下进行的,不存在挪用。两年的贷款期限,资金只使用了8个月,怎能看出承包期满后所造成的“重大损害”?况且还有房产作抵押……


 审判长将合议庭的无罪意见汇报给了审委会。张冲波说,法院的人后来告诉他,杜保乾得知后指着有关负责人的鼻子骂道:都是一群笨蛋,弄了这七八个月,弄个无罪!给我判三年,必须得判!尔后指示成立了专案组,搞突击审查。


 一审判决后,河南焦作的全国人大代表姚秀荣联名14位全国人大代表,上书三门峡市中级法院:“根据张冲波家属的强烈反应和喊冤告状,认为卢氏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冤枉,枉法裁判。”


 信中还说:张冲波是否构成挪用特定款物罪的主体,此案定性问题值得研究,相信当今社会是以法治国,你们这些当法官的比我们更清楚,更不能拿法律当万花筒,玩弄法律游戏,制造冤假错案,影响法院形象。


 “这里边是否夹杂政治报复,退一步说如果挪用特定款物罪构成,也不应该是张冲波负责,而应该是总公司的法人代表。”


 历经3次起诉、两次撤诉、两次开庭、4次审理、两次上诉,2001年3月30日,终审判张冲波有期徒刑二年又六个月。张冲波在终审判决书送达回执上写道:我要申诉!司法腐败的权钱交易、权法交易,让你们活灵活现地表演了一番,让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服,死也不服!


 一棰定音,张冲波只能在高墙内服满刑期,可事情突然又有了转机。


 2001年5月21日夜里3点多,张冲波被一阵“咣咣啷啷”开铁门的声音惊醒,隔壁的监室来新犯人了。


 “他说你还告我哩,你自身难保,你小子死定了!”


 “原来是张文秀被丢到我隔壁。他上北京告杜保乾,被卢氏县公安局给抓了回来。”张冲波认得这个张文秀。


 张文秀,40岁,原是卢氏县文峪乡香子坪村党支部书记,曾干过包工头,开过金矿,在县城有栋四层楼。“他家楼顶上还竖了面国旗,人性子火爆,路子野。进来第二天一早,张文秀就被带走,三天后才回来,回来就嗷嗷地哭,接着睡了一天一夜。”


 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张冲波知道了他被抓的经过:


 张文秀曾与杜保乾关系很近,与杜的外甥结为干亲家。在后来的上告材料中他说自己给杜送礼、送钱共十来万。张文秀花了钱但没被提拔,今年初,他直接到县委杜的办公室,两人起了冲突,闹翻了脸,张文秀公开说要告杜保乾。


 不久,三门峡市开人代会,会上要选副市长。在人代会上,有人散发了告杜保乾的材料。接着春季“严打”开始了,张文秀成为严打对象,说他是个“村霸”。


 卢氏县公安局《关于对县人大代表张文秀采取限制人身自由措施的请示》中说,4月16日接到香子坪村72户村民联名上访材料,反映张霸权贪污等,经查张有殴打他人、欺压群众、强行征用民工为其母、其祖修坟,乱收费、乱罚款等违法行为。


 “1998年4月前后,村民梁玉不小心用伞尖划在张文秀桑塔纳轿车前盖上,张让梁赔车,张口让梁赔偿1万元,梁被逼无奈,跪地求饶,磕头叫爷,张仍不放过,取来利斧,逼梁自断手指,后经说合,梁赔张1500元。后张常借此事卡梁家办理有关手续,腊月27日,梁玉两口子离家出走,至今不敢回村……”


 张文秀说抓他那天他正在乡上,有人给他打手机通风报信:要抓你哩!人代会上发材料的事,杜保乾怀疑是你干的,公安的车子已经出来了!


 “哟,杜保乾来真的了!我调转车头,赶紧逃。公安局的车子一直追到栾川县,没追上。我到了栾川,又拐回三门峡,直接去了杜保乾家。他爱人还不知道杜保乾抓我哩。


 “我衣服里揣着录音机,跟她说:嫂子,我工作干得那么好,给你家又送了那么多钱,光是看他老娘就去几趟,杜保乾不提拔我,还要陷害我。他媳妇说你别听那些,保乾还是要提拔你哩,绝对要提拔,你花的钱我都知道……


 “我出了他家,开车上郑州,到省高检告他。高检那个楼高得很,我从楼里出来,是个台阶,比外边马路高一大截。我站在台阶上一瞅,一眼瞅见县里的人坐在出租车里,正等在大门口。我一头钻进别人的车里,才出了大门,没让他们抓住。郑州告不下他,我赶紧往北京跑。”


 “我在北京给杜保乾打过好几个电话,我说你放我一马,只要你不派人追杀我,把钱还给我,我也就不告你哩。他说你还告我哩,你自身难保,你自己的问题能不能说清?他说我,你小子死定了!”


 张文秀出逃后,公安局在他家搜出6000多枚雷管。他们派出多名干警,准备北上,千里抓捕张文秀。


 在北京,张文秀去了有关部门上访,还找了几家报社的记者反映杜保乾的问题。有个记者据他提供的材料写了份“内参”:《是公仆还是黑社会老大》。


 “这时正好是石家庄爆炸案发生不久。杜保乾让人向北京警方谎报,说我是法轮功分子,上北京搞爆炸的,还说在我家搜出4门迫击炮、手榴弹等。其实我家的雷管是我以前开矿剩的。”


 他在北京朝阳区一栋居民楼里才住了两天,早起夹个包,大摇大摆下楼吃早点,准备出去谈个生意,“啪”,两个人上来把他夹住。


 “你是哪里来的?”


 “河南。”


 “叫啥名儿?”


 “张文秀。”


 “抓的就是你,法轮功分子、爆炸犯。”张说我不是,我是上北京告县委书记的。警察在他屋里搜,没搜出爆炸物,搜出了上访材料、软盘、录音带。一看见卢氏县公安局的人,张文秀明白了。


 押解回卢氏,张文秀死活不坐公安的车。“我怕半路上,走到没人处,我下车撒个尿,他们一枪把我干掉。我坚决坐火车回。一到卢氏,他们就给我砸上手铐和脚镣,马上宣布逮捕我。告倒杜保乾,我才能出来;要是告不倒,他能弄死我。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张文秀没有料到,中央有关领导很快在“内参”上做出批示,要求严肃查处。


 6月1日,张文秀又被提审。回来后,他乐呵呵的,对张冲波说:“老张老张,你昨晚做没做好梦,你的命运很快就有转机了。”再问详情,他就不说了。


 事后张冲波才明白,这天找张文秀问话的是上级反贪局的人,主要了解他给杜保乾送钱的事,让他提供详细证据。


 6月4日晚,杜保乾被刑事拘留;6月18日,被执行逮捕;卢氏县一些贪官污吏也相继落网。


 8月5日一清早,卢氏县看守所所长打开8号监室的门,他对张冲波说:“你被减刑半年,现在可以出去了。”


 张冲波听罢,顿时潸然泪下。


 “他卖官在县里都是明事,大伙儿都议论,说3万块挂个号,5万块能考虑”


 张文秀直接告倒了县委书记,在卢氏县轰动一时。


 在我要离开卢氏的头天晚上,关了半年的张文秀带着一纸“不起诉书”被释放。


 张文秀1米8左右的个儿,粗壮,剃着寸头,左眼眶青紫,说是被人打的。他能言善辩,采访中哭了两回。


 他说自己当村干部是1995年,那时村里的小学校很破,砸伤过孩子,是解放前盖的。乡干部找他,想让他拿点钱把学校修修。他拿了5万,加上集资,给村里盖了所新学校。


 “香子坪村千把口人,当时村长没人干,领导班子瘫痪,我想年轻人活着得有点儿志气,我就当了村长。植树造林,计划生育,全县300多个村,我工作干第一,上级交待的任务咱完成了,上级没交待的事儿咱也干了。”


 我问他:“都干什么了?”


 “带老百姓脱贫致富,走产业化的路子啊。”


 “搞什么产业?”


 “种木耳。但袋料香菇是杜保乾让搞的,去年市场价格低了,今年就不挣钱了,老百姓不爱种,可杜保乾为了他的政绩,非逼着种,下任务。其他村村长的能力肯定不如我,所以全乡的任务都压到我这个村子。”


 我问了他一句:“既然都不挣钱了,你不好不种吗?”


 “不行,组织部门正考核我,要提拔我哩,不能不种,我没有退路。”


 “你接了多少任务?”


 “50万袋。”


 “你们村子最多能承受多少?”


 “10万袋,谁家不种就罚钱。全村一共245户人家,光计划生育我就得罪四五十户,超生罚款。破坏林业又得罪了10来户。我罚款,是符合行政法规的。”


 “听说你在村里打人了?”


 “我就打过1个,因为他不交税,他1户不交我任务就拿不下来。我拿钱借给他,他孩子在县城开工厂,有钱得很。抗税不行,我是替国家收税。那天跟他要钱,他开口就骂,话很难听。我就拉住他,他操起锄头,朝我头上抡,我上去打他一下,他扑过来啃我一口,把衣服都啃透了……”


 “你怎么开始给杜保乾送钱的?”


 “他卖官在县里都是明事,大伙儿都议论,说3万块挂个号,5万块能考虑,张三送多少,李四又送多少。别人告诉我:你干得再好,不送礼也不中。咱家几代都是农民,没有当官的。咱人很实在,就先揣上了5万块。


 “这件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1998年正月廿,我给他拿上整5万块,取的是100元一张的新钱,我换成了50元一张的,看看摞儿不高,我又换成10元一张的,图个实心实意。我还拿上几斤枣,意思是让他早早把我的事给办了。


 “他在家,但他不动手,他让他老婆把钱收起。他老婆数数,就把钱收起来了。谁送多少钱,想办什么事,他老婆都用个笔记本记着哩,办成的划上个圈。


 “我俩关系一下近多了。他在省党校学习,要给别人送礼,打电话喊我拿钱过去。大中华烟一买就是10条,进口水果一买都是几千块。我前前后后在他身上花了10来万。


 “他是个二蛋,说一不二,他说提谁就提谁。有个包工头,才初中毕业,专到歌厅找小姐,杜保乾还让他当了公路段段长。杜保乾搞了个万头猪场,上级领导来参观,没那么多猪,他让人把老百姓的猪租来,弄个人藏在猪圈用棍打那些猪,猪叫唤,显得猪好多。结果帮他弄万头猪场的人也提拔了。”


 我问他跟杜保乾是怎么闹翻的。他说组织部门年年考核他,乡上年年推荐他,可杜保乾老不提他。“乡上都提了好几个人,有个姑娘才20来岁,都提拔了。有个年轻小子,也从副科提正科。他答应过我,可一年拖一年,连个副科都不给我。


 “今年正月过完年,我背上一摞荣誉证书,去县委办公室寻杜保乾,问他20来岁的孩子都提了,为什么不考虑我?我是三门峡市十大杰出青年、卢氏县十大杰出青年。我把证书搁桌上,叫他看。


 “他说你拿再多证书也不一定提拔你呀,提不提你是组织上的事,你不能来要官啊。我说我不要官,可你老卖官啊!你卖官的事我都知道,光我就送你那么多钱哩。


 “我当时说得很明白,我说这事你要不办,我就告你,你是个贪官。我只想吓唬吓唬他,给他点压力。没想到他‘啪’掏出一把枪,拍在桌子上,威胁我,说卢氏县没有人敢对他这样无理。


 “没多久,三门峡开人代会,有人把告他的材料发到会上,他马上就怀疑是我干的。可我还在村里老老实实替他种香菇哩。”


 “悲剧、悲剧!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悲剧,都是悲剧!”


 我问张文秀:“你本来就是个生意人,当不成官,你再回头做生意不也挺好吗?”


 “怎么说呢。你看人家杜保乾,来来去去,警车开道,前呼后拥,多么威风。一讲话,电视台就给拍摄,大家都鼓掌,跟众星捧月一样,这种权威是拿钱买不下的,我心里非常羡慕。


 “再说了,光有钱行吗?有钱人谁都可以找碴收拾你。九五年我就被公安局抓过一回,关了几十天,后来平反了。光有钱没有权,也保不住你的钱,一夜之间,你可以一无所有,倾家荡产。可你有了权,就可以弄来钱。钱跟权比,还是权厉害!”


 “你没想到仕途会这么艰险,最后还折进监狱里了?”我又问他。


 “唉———”他叹着粗气道,“当了6年村官,光送礼就送了4年,把我的黄金岁月都耽误了不说,那10来万也白花了,我的钱来得不容易,确实很心痛。在监狱里,我都舍不得吃高价饭,一天只吃两块钱。


 “昨天晚上突然说放我,我没想到,在里边哭了很长时间,我那号里人都哭了。回到家,我又抱着孩子大哭。”


 他指着两只鬓角说:“头发也白了,这是拿钱换不回来的。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我父亲去世我不在跟前。今天早上家里人才告诉我父亲不在了,已经1个月了……”他又哭起来。


 我问他:“你是不是很恨杜保乾?”


 “唉,我现在恨不起来了。他太霸道,太目中无人,把党纪国法抛到脑后,现在彻底完了,他是出不来了。我呢,政治前途也给毁了。我的心胸是很大的,我想干县委书记。”


 他叹息道:“悲剧、悲剧!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悲剧,都是悲剧!”


 我离开卢氏时,距杜保乾被逮捕已近半年,调查此案的“专案组”仍没撤离卢氏县。又有一个副县长被拘捕,约80个干部被“双规”,其中包括卢氏县全部19个乡、镇的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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